一字成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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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戰國BASARA貳】共譜未來之音 第二章:驚愕!第三個人……(下)



  翌日天濛濛亮,前田慶次就帶著夢吉和凌瀨煦道別,因他想趕在午時之前抵達越後,所以得算好時間出發。

  凌瀨煦本就是沒有目的旅行,因此倒不急著趕路,打算再稍微補眠下,等天完全亮的時候再整裝出發。昨天幾乎花一整天的時間從甲斐與武藏的交界抵達上野國境,途中算上昨晚的露宿也才休息兩次而已,現在身體還有些疲乏哪。

  抬起寬袖掩嘴輕輕打了個呵欠,凌瀨煦彎腰拿起地上的披風,正要倚著樹幹坐下來繼續補眠,突地一陣心悸猛烈襲上,緊接著他感知到周遭空氣發生變化,氣流從周身拂過時帶了些黏稠、陰寒。

  手中的披風滑落,凌瀨煦站直身體,屏氣凝神地戒備著周遭。

  呵……

  一襲冷風吹過,樹葉沙沙作響,突兀地伴隨一道輕輕的哼笑聲。

  妖怪嗎?凌瀨煦沒有因為周遭突然響起的女性笑聲而心緒慌亂,他一邊警戒一邊思忖,念頭閃過妖怪時便立即否決,他從空氣中感覺不到一絲妖氣,所以應該不是妖怪,雖然這不意味著沒有妖怪不會擅長將氣息隱藏,但既然發出聲響,就能判斷出對方沒有打算玩躲貓貓。

  「許久未見,你還是一樣沒變呢。」

  周遭逐漸起霧,少女帶點空靈的聲音悠悠傳出,纖瘦的身影從白霧中緩緩顯現,雙手置於胸前捧著一面刻有八卦梵字的掌中鏡。當凌瀨煦終於看清少女的模樣時,眼睛微微張大,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:「妳是……!」

  顯現身影的少女有一張美艷俏麗的臉蛋,她豐潤的唇瓣塗上一層朱色口紅,此時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的,一雙酒紅燕眼閃爍冰冷的鋒芒,只聽她似嫌棄又似只是一個問候般地說:「真是許久未見的蠢臉啊,還是頗懷念的。」

  凌瀨煦心神不定地瞪視著眼前的少女,「水、朱月?」即使因某個不可抗力的因素使少女的模樣有些許變化,但他還是一眼便認出是誰,對於少女突然出現在眼前,他的情緒一時半會兒冷靜不下來。

  纖纖玉指輕輕撫過鏡面,水朱月好心地對著凌瀨煦提醒道:「你再不回神,可就小命不保囉。」

  「──!」驚覺背後一陣刮風猛烈襲上,凌瀨煦反應迅速地側身閃開,但他時機沒有抓準好,左手臂還是被風刃劃傷裂出一道口子,鮮血很快就湧冒而出滴落在地上。

  水朱月朱唇微啟溢出一聲輕蔑的哼笑,接著雙手抬起掌中鏡前後晃兩下,兩道蘊含殺傷力的風刃交叉迎面襲向凌瀨煦!

  這次,凌瀨煦沒有選擇避開,而是迅速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黃符,正對著交叉風刃低喝一聲:「散!」含有咒的言靈一脫口,黃符瞬間亮起光芒抵擋住風刃,強勁的風刃一散去形成氣流,啪啪啪地狂捲著身上的衣物。

  然而還沒有完,水朱月絲毫不給凌瀨煦喘息的時間,她驅動體內靈力集中在掌中鏡上,啟唇吟唱一段咒言:「吾之眷族喲,聽令於吾聲。顯現吧,將凡等阻擋吾之邪物,予以驅除!」

  響應著水朱月的咒,掌中鏡微微抖動兩下,從中傳出陣陣野獸的嘶吼聲,響徹於天,接著鏡中迸射出光芒,眨眼間就冒出幾頭形如野獸的巨大幻象妖怪!它們個個亮出尖銳的爪子、張開白森森的尖牙兇猛地朝凌瀨煦撲過去,欲將眼前的少年狠狠撕碎貫穿!

  凌瀨煦喘口氣,見此情勢便從袖口掏出五張黃符,驅動靈力使黃符呈十字型排列浮空,然後右手結成劍指印,持續朝黃符灌輸靈力,於自身面前形成一道無形結界屏障。幾頭妖怪吼叫著直撲,還未近身便被凌瀨煦製造出來的結界阻擋,但是它們沒有放棄進攻,不斷揮舞爪牙或用龐大的肉體撞擊,試圖破壞結界。

  靈力有限,凌瀨煦清楚這樣下去不行,結界遲早會被破壞、他的靈力也會消耗殆盡,要打破眼前僵直的局面!他吐出一口氣,藉由這短暫的抵擋時間總算讓混亂的腦袋冷靜下來,仔細看清局勢後,他拿出兩片分別刻著老虎和大鵰的雕片,默念咒語,召喚出式神風冥和疾焉。

  吼──

  嗷!

  白虎之軀、有一雙懾人的血紅吊梢眼的風冥一被召喚出來,就怒吼一聲將企圖危害主人的幻象妖怪震飛出去。疾焉拍振著巨大翅膀飛在上空,仰空尖銳一鳴後俯衝直下,抬起黑色的甲爪抓住其中一頭妖怪,藉由妖怪的肉體當作武器去猛撞其他妖怪。

  風冥配合疾焉,伸出虎爪,將被撞倒在地來不及起身的妖怪給予致命一擊!

  不消片刻,從水朱月掌中鏡裡召喚出來的幻象妖怪就被清除完畢。

  幻象妖怪全部被滅,水朱月卻沒有顯露出一點不甘心,她的唇角始終上揚著一抹冰冷的笑意,「不錯嘛,果然厲害。」這麼快就冷靜下來,用最快的方式扭轉局勢,不愧是她視為死敵的人。

  不過,正合我意呢。水朱月眼底迅速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計算。

  「朱月,妳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裡?」凌瀨煦平息紊亂的呼吸,眼光複雜地直視著前方的少女。而且,又為什麼要襲擊……這句話凌瀨煦沒有問出口,不用多問他也知道,從很早之前就對他產生敵意的水朱月,如今尋到了機會自然不會錯過與他鬥個生死。

  「這還用問嗎,當然是跟你們一樣了。」

  一聽水朱月的回答,凌瀨煦面露古怪,欲言又止。

  「幹嘛?露出那種表情是怎樣,有意見就說啊。」水朱月看凌瀨煦那副樣子,柳眉微挑。

  「呃、不,只是……」凌瀨煦眨了眨眼睛,頗有些意外地說:「沒想到朱月妳也喜歡看啊,在學校的時候妳口中一直嫌棄著,還以為妳對二次元真的不感興趣呢。」

  「什……!」水朱月震了一下,隨即火氣蹭蹭上升地怒罵道:「開什麼玩笑!我怎麼可能對那種東西有興趣,又不是你們幾個愛宅的臭男人!」居然將她和他們幾個擺在一起,簡直是恥辱啊!

  「喔、是這樣啊。」所以不是因為看了動畫戰國BASARA啊。

  「沒錯,就是這樣!給我聽好了,我剛才的回答是、我會來到這裡,與你、神田義那個白痴一樣都是穿越進來的!」

  「……嗯,我了解了。」凌瀨煦微頓,嘴角一勾笑著點頭。雖然不是看了動畫,但也是意外穿進了這個世界,只不知少女是何時穿來的?

  「你了解就好……!」水朱月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住口,心內暗叫一聲不好,她居然被對方牽著鼻子走!?不愧是凌瀨煦啊,果然不好對付。「談話時間到此為止。」

  水朱月迅速收拾好心情,驅動靈力讓掌中鏡懸浮於頭頂上方,瀰漫著周遭的霧氣逐漸散開。「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,但是就算你得到解答也無用,要問為什麼,當然是──」

  凌瀨煦見水朱月這般架勢,暫時將疑問都先壓在心底,凝神警惕著水朱月一直以來帶在身上的法器『幻天八卦鏡』,既能使持有者靈力大增、又能製造幻境和施以幻術的掌中鏡,對付起來非常棘手,不知道接下來水朱月又會施展什麼出來。

  風冥護在凌瀨煦旁前,虎軀伏低,齜牙裂嘴,渾身散發著濃厚的殺意。停飛在空中的疾焉也警惕著少女的動作,一雙異色瞳孔半瞇起折射出凌厲的鋒芒。

  水朱月見著一陰陽師和兩式神如臨大敵的樣子,眉梢一揚,高舉右臂,將靈力完全釋放出來,懸浮的掌中鏡開始左右翻轉:「你,將會死在這裡!」話音未落,掌中鏡停止轉動,背面對著太陽,陽光卻神奇地穿透過去,藉由平滑的鏡面直射出一道刺眼灼熱的光芒。

  凌瀨煦一驚,迅速反應過來,掏出一張黑符,上面有用血畫出的梵字,他右手結劍指抵在符咒背面,靈力一動,黑符上面的血色梵字飄浮出來,在他和風冥面前形成一道比適才更堅固的結界屏障。疾焉則是由於能夠飛行,安全躲開了這波攻擊。

  自然界的力量總是勝過一切的強大,即使有黑符和梵字製造的結界,依然無法完全抵禦直射而來的耀眼太陽金光,再加上陽光透過幻天八卦鏡的加持,灼熱的感覺更加熨燙,幾乎有要灼燒起來的錯覺。

  不、不是錯覺!凌瀨煦身上的衣物確實從邊角開始熔化了!

  這時,凌瀨煦才感到不對勁,身前有著黑符和梵字形成的結界抵禦不可能這麼快就失效,肯定還有什麼……他稍微分點心神感知周遭,不一會兒就發現異樣──「疾焉!」他空出左手朝後一指其中一塊灰石,對著疾焉下令:「將那塊石頭破壞!」

  疾焉立刻就瞄準到凌瀨煦指著的灰石,嗷叫一聲,振翅俯衝直下。

  「哼。」水朱月冷冷看著凌瀨煦的動作,面上無波,她的心中自有另一番算計。

  到此為止了。

  她心內一想,便聽半空中突兀地響起肉體被貫穿的撕裂聲。

  原以為破壞掉那塊灰石之後,再想辦法解決陽光即可。但凌瀨煦沒有察覺到隱蔽在陰影之下的危險,在疾焉破壞掉灰石的那一刻,從凌瀨煦的腳底下陰影倏地冒出一條如藤蔓粗長的黑色物體,對準凌瀨煦的後背,噗呲迅雷不及掩耳貫穿身體。

  「唔……咳!」劇痛瞬間襲捲腦殼,身體痛楚而又發麻,凌瀨煦呼吸有片刻停止,微微張嘴吐不出聲音、卻咳出一口血沫。

  在疾焉要飛衝而去解救凌瀨煦、風冥吼叫著欲抵抗陽光去撕爛黑色物體,凌瀨煦的身體便如任人蹂躪的破爛娃娃被黑色物體隨意拋飛,碰地撞飛在一邊大樹粗幹上滑落於地。

  這時候水朱月已經收起掌中鏡,灼熱的陽光再度被濃霧杜絕在外,而那條粗長如藤蔓的黑色物體分裂成好幾條,收到水朱月的命令轉移目標,迅速綑綁住風冥。

  風冥不斷掙扎,但黑色藤條紋絲不動,堅固地將式神龐大的虎軀困在原地。

  行動自由的疾焉迅速飛到凌瀨煦的身旁,銳利的鷹眼緊張又深深警惕地瞪著水朱月。

  凌瀨煦呼吸粗喘,費力地抬眼看著水朱月緩緩走到風冥旁邊,在這一刻他腦袋清晰全都會意過來了。

  水朱月的確要他死,這是少女很早存有的心願,所以今日水朱月此行的目的不只有他!

  針對他設下一環扣一環的局,在他先因少女的現身導致心緒不寧、後又被那些看似殺招的攻擊吸引注意的當下,他尚察覺不出隱藏在影子裡的幻妖便能行使偷襲,致使他身受重傷、行動不能,而之後水朱月就能轉移目標,開始執行第二個目的──那就是式神。

  至於為何目標是式神,理由很簡單,風冥和疾焉都是具有強大妖力的妖怪,有了他倆護駕可說是讓一名術士如虎添翼,所以水朱月才起了異心。

  「妳……什麼時候覬覦、風冥他們的?」凌瀨煦喘口氣,吃力地吐出問話。

  「一直。」水朱月眼看目的即將達成,心情頗是愉悅地願意開口道:「從知道你的身邊有疾焉、你收服了風冥,我一直都羨慕著。」所以她才利用這次的機會,想順便將疾焉和風冥強行奪走。

  凌瀨煦閉了閉眼睛,自嘲一笑,他在很早之前察覺到水朱月對他產生敵意,卻沒有料到對方也一直在覬覦他的式神,是他疏忽了、也是水朱月心思隱藏得太深。

  「不過可惜了,今日看來沒有辦法從你身邊奪走疾焉。」水朱月視線轉向針對她表露殺意的疾焉,眼底閃過一抹可惜。「但也無所謂,只要你死了,疾焉和你締結的契約就會解除,之後我再找機會收服即可。」

  「事情……會如妳的意、一直……那麼順利嗎?」凌瀨煦強忍著腹部不斷傳出的痛楚,微微黯淡的幽藍眼眸直視著水朱月,面無表情地說。

  「我可不像你。若不願,我強行鎮壓便是,只要我想得到的,最後一定都會被收納在我掌中。」

  「……」凌瀨煦眼眸微斂,未再言語。此時他只為少女感到憐憫,不是所有的事物想要便可以使盡任何方法得到,而有些事物即使得到了也會有失去的時候。

  少女把得失看得過重,日漸加深的嫉妒也在腐蝕著心靈。

  就是因為如此,所以至今為止,沒有一個妖怪願意與妳締結契約啊,朱月。凌瀨煦內心幽幽一嘆。

  「好了,你就在那邊看著吧、凌瀨煦,看著我如何奪走你心愛的式神!」水朱月冷然一笑,緊接著將幻天八卦鏡對準被禁錮住的風冥,念力一起,靈力匯聚於鏡上,鏡面散發一道幽藍之光直射至風冥身上。

  風冥被這道光照射頓時不再掙扎,反而痛苦地捲曲身體,自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又一陣粗喘聲。

  而感到痛苦的不只有風冥,無力地坐在地上的凌瀨煦也面露痛苦、身體止不住抽動,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,他能切實感受到與風冥的契約正被撕扯著,再這樣下去他和風冥之間就會被迫解除式神契約了!

  疾焉看著主人萬分痛苦難受的模樣,尖銳地鳴叫一聲,大力拍振翅膀,然後往水朱月筆直飛衝過去,他要阻止那個可恨的女方士!

  水朱月不為所動,左手輕輕一抬,原本禁錮著風冥的黑色藤條立刻鬆開,然後呈散狀迎擊疾焉。

  無奈、疾焉雖想馬上阻止水朱月,但他被這幾條如藤蔓的黑色物體纏上,一時之間掙脫不開,只能盡全力爭取時間快速將之解決掉。

  痛,真的好痛……此時凌瀨煦只感覺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,不過這反倒使他意識更加清醒,因腹部開了一個裂口而有些失血的暈眩感散去,他咬牙吃力地抬起顫巍巍的雙手,一邊變化手勢結印、一邊斷斷續續地吟咒:「奉、承天道運……傾聽、吾之聲。此聲為、神語,此言為神令……鎮守西之、神祇,緣神之……緣天尊,請汝等回應吾……祈願、佑護──」

  絕對、要守護好……!凌瀨煦心中的信念強烈而又堅定,吟下最後的咒言:「契約之誓,不斷不滅!」

  「什……!」水朱月感覺到即將斷開的契約被某種神力包住,雖然無法修復如初,但確實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契約鞏固住。「你居然還有施展咒術的力量嗎!」

  凌瀨煦感受到體內與風冥的契約尚在,雖然連結很微弱,但總歸是勉強保住了。輕輕鬆口氣,凌瀨煦抬眼看向面露憎色的水朱月,勾起失去血色的嘴唇,呼吸粗喘虛弱道:「呼……不會、讓妳得逞的,我的風冥……咳、才不給妳!」

  「混帳!」水朱月眼神一狠,更多靈力釋放到掌中鏡上,幽藍的光芒立即炸開團團包圍住風冥龐大的虎軀,只聽從那團光芒中傳出風冥陣陣痛苦的嘶吼。

  風冥……凌瀨煦透過契約感受到風冥正在經歷劇烈的痛苦,他催促著疼痛麻木的身體動起來,得快點去救風冥啊!

  「原本想溫和點的。」水朱月稍稍冷靜情緒,酒紅的眼眸泛著冷光,口吻極為冰冷地說:「既然如此,就只好手段強硬些了!」話落,包圍風冥的那團光更盛,漸漸地嘶吼聲止息,當幽藍之光散去、水朱月收回掌中鏡,顯露出來的風冥其氣息已經變得不一樣了。

  契約的連結沒有斷開,但是凌瀨煦已經感覺不到風冥的情緒,此刻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式神風冥,而是當初那個散發濃烈闇墮氣息的虎妖!

  凌瀨煦立刻就明白過來水朱月用了什麼手段,她放棄銷毀契約,轉而將風冥強行催眠,如此一來風冥會下意識不承認凌瀨煦為主人,令這道式神契約失效,可契約的連結尚在,便導致凌瀨煦從這一刻起都得忍受契約之力反噬的痛苦。

  那是一種萬蟻噬心般的痛。

  即使如此,凌瀨煦寧願忍受這種萬般折磨的痛苦,也絕不想斬斷契約,因為他清楚,只要他與風冥之間沒有這道契約連結的話,他就會真的失去風冥了。

  水朱月蹲下身,在凌瀨煦的面前抬手親暱地摸了摸風冥的虎頭,看著風冥在她的撫摸之下露出舒服的表情,暴躁的情緒才緩和許多,唇角略勾,眼底帶上一絲笑意。

  「去吧,風冥。」水朱月湊近風冥的虎耳低柔一語,然後站起身退開兩步。

  「吼……」風冥低吼一聲,瞇了瞇一雙懾人心魄的血紅吊梢眼,渾身帶著冰冷的肅殺之氣緩緩抬步,目光緊盯倚靠在樹幹上的少年。

  凌瀨煦迎上那道目光,再度被那雙冰冷不帶感情的眼神注視著,這一次他的心感到刺痛,可是他除了無力地坐在地上、忍受著身上與體內傳出的陣陣痛楚之外,已無法再做什麼了。

  他沒有餘力了。

  風冥……

  心底的呼喚得不到回應,被強行催眠的風冥只聽令於水朱月的話,他目光緊緊鎖定無力反抗的少年,然後高吼一聲迅速襲擊過去!

  凌瀨煦黯淡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風冥逼近,並在他眼前抬起虎掌、露出尖銳森冷的爪牙,瞳孔中映射出那道冷冽的寒光。不過一個眨眼間,風冥飽含殺傷力的虎爪重重落下,噗嘶──是肉體被撕裂的刺耳聲!凌瀨煦的胸肩被劃上爪痕,剎那鮮血如泉湧般飛濺,殘破不堪的身軀無力地墜倒在一旁,很快身下就流淌出一片血泊。

  水朱月面無表情地盯著倒在地上呼吸漸弱的少年,柳眉微蹙,低聲呢喃:「看來催眠不夠徹底啊。」風冥沒有完全按照她的命令殺死凌瀨煦。

  就在這時,一邊與黑色藤條纏鬥的疾焉爆發出強烈妖氣,用力揮振翅膀射出附著妖力的無數羽毛,根根扎進黑色藤條,再俯衝直下用嘴喙給予最後一擊!

  水朱月察覺幻妖被解決,暫且放下心思,再度朝風冥下命令:「風冥,纏住他!」由於水朱月也渴望得到疾焉,因此她沒有下殺令。

  風冥低吼一聲,接收到命令,他掉頭往疾焉的方向疾衝。疾焉無意與風冥纏鬥,他只想快點到主人的身邊,然而風冥不比適才的幻妖好對付,就算他用飛的打算掙脫,風冥也能使出招式對付他。

  妖怪可不只有肉體搏鬥一途哪。

  蘊含怒氣地高鳴一聲,疾焉只能選擇先將風冥解決,當然不是殺了風冥,畢竟風冥現在還是他的夥伴、主人的式神,他只是要想辦法限制住風冥,讓風冥無法阻礙他。

  不再理會一邊纏鬥起來的一鵰一虎,水朱月抬腳緩步走到凌瀨煦身側,蹲身垂首打量凌瀨煦的狼狽模樣,眼眸微微瞇起,心中一番思量後,她伸出右手狠狠抓住凌瀨煦的馬尾,逼迫少年抬起頭顱。

  「多久沒見過你這般狼狽了?」水朱月眼底浮現幾分明顯的笑意,她很是滿意此刻對方無力反抗的狀態。

  「……」凌瀨煦雖意識還有點清醒,能聽進人聲,但已經沒有力氣回話。

  嫣紅朱唇湊近凌瀨煦的耳廓,水朱月惡意滿滿地低語:「你說,把你這頭美麗的烏髮切掉如何?」

  對一名術士而言頭髮是靈力的象徵,靈力越是高強的術士其髮長得越快,所以術士有個忌諱便是不能隨意剪短頭髮,想要剪頭髮的話就必須先做幾道處理程序,如果沒有做就直接剪短,那麼術士的靈力會同時流失掉,並依剪的長度算流失的量,若一下子剪得很短,術士的靈力會全部流失。當然了,流失的靈力還是會慢慢回來的,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不愛護頭髮,畢竟突然流失靈力的那種空虛感還是很難受的。

  水朱月沒有得到凌瀨煦的回應,她也知道依凌瀨煦此時的狀態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來,所以她沒有指望得到回答,只是惡劣地提前告知對方她接下來要做的事。

  水朱月舉起左手,驅動體內靈力,取出一絲纏繞在指尖上,然後五指併攏伸到凌瀨煦的馬尾邊,手腕微動,嘶地輕鬆切斷那頭美麗的烏髮。她冷眼看著凌瀨煦再度癱軟倒下,原本紮在後腦的紅色繩結鬆綁、順著滑落,凌亂的髮絲一下子披散開來。

  纏鬥中,疾焉分心地注意凌瀨煦那邊的情況,當異色瞳孔照映出主人悽慘倒下的模樣,他尖銳地嗷叫出聲,再不管風冥就要直衝過去!也就在這時,風冥抓準時機,虎爪一揮,重傷疾焉!

  疾焉腹側受創再難以飛行,無力地倒在地上,又掙扎著起身。

  注意到風冥那邊的纏鬥結束,水朱月抬手示意風冥過來,風冥依照命令老實地踱步到水朱月身旁。

  「這裡會有人經過吧,但是沒有靈力支撐生命的你,恐怕等不到人救你了。」水朱月側過身子,腳尖一跺,姿態優雅地坐到風冥的虎背上,略歪了歪頭,輕啟朱唇笑言道:「靜靜地等待死亡,這對你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。」

  「永別了,凌瀨煦。」

  水朱月抬起攥著一束長髮的右手,彷彿弔祭一般地將這束長髮撒在凌瀨煦身上。然後拍拍身下的風冥,示意他可以出發了。

  在離開之前她側頭看了一眼疾焉,有些可惜地無聲一嘆,原本想等著凌瀨煦死後趁機收服疾焉,但此時她體內的靈力已所剩無幾,若再貿然施術有可能被疾焉反撲,她只好暫時打消念頭,之後再尋機找到疾焉將之收服。

  水朱月離開後,瀰漫周遭的濃霧很快便散去,燦爛的陽光重新揮灑而下。

  疾焉費力地振翅,他已經沒有餘力飛起來,可至少還有點力氣可以用腳爪行走。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凌瀨煦的身側,然後俯下龐大的鳥身,用嘴喙輕輕啄了啄凌瀨煦露出的側臉,見主人沒有反應,他又繼續用嘴喙輕啄兩下,沒有反應,再啄,沒有、再啄……

  反反覆覆不知第幾次,疾焉終於停下來,他徹底意識到不會再得到回應了。

  聽不到,少年用以清潤悅耳的聲音溫柔呼喚他。

  看不到,那一雙美麗幽藍眼睛柔軟包容的注視。

  是不是、是不是……再也感受不到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還要溫暖的觸摸?

  一雙異色的瞳孔倒映著少年緊閉著眼的蒼白側臉,緩緩地、緩緩地,鷹眼泛起霧氣,視線逐漸模糊一片,下一刻溫熱苦澀的淚水不堪負重奪眶而出,滴墜於地。

  嗷──

  他從未祈求,只這一刻他終於放下身為妖怪的尊嚴,對天昂叫。

  嗷──

  請求神明,救救他的主人!

  高亢的鷹鳴響徹,一聲又一聲,迴盪樹林間,聲聲哀淒,似訴似泣,彷彿宣洩著那湧不止徬徨無助的悲慟…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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